泥與匠

一塊黏土在路邊,與其他的泥土沒有分別.每天日曬雨淋,給路人踐踏,形狀不斷改變,卻始終沒有用處.但當這塊土落在陶匠的手裡,就能演化出無限的可能性.

不同種類的黏土有不同的特質,好的陶匠在決定作品時會充分考慮手上這塊土的各樣特性.如瓷土幼細不透水較適合做餐具和精巧的擺設,而陶土製品堅硬耐用,手感粗鄺扎實.

然而,剛採的黏土不能馬上被使用,必須經過淘洗、陳放等工序以除去粗大的沙粒,提高黏土的凝膠性和可塑性;或許要混入添加劑以改變某些特性. 之後,陶匠柔土、練土,將胚土裡的空氣除盡,否則在素燒受熱時空氣膨脹,會毀了整個作品.這過程需要十分大的力氣和技巧.

如果這塊黏土有感覺的話,從它被陶匠從路邊撿起到被燒成可用的器皿,肯定一直叫苦連天,整天埋怨:「為甚麼要撿我回來?!讓我一直在路旁不就好了嗎?!幹麼要我如此受罪!」

然而,當陶匠慢慢將它模造,開始成形的時候,黏土心裡會開始感到高興,因為看到自己的模樣確實不一樣了,有形有狀,有順滑的邊角 -- 已經不是那不成形的爛泥了.它也漸漸明白到之前的搥打敲磨掏練壓原來為的是要把它改造成今天的模樣.原來陶匠可以讓自己這麼不一樣的.然後,當陶匠完了工把它放在棚上風乾的時候,黏土會為了自己的嶄新形象和舒適的日子而自豪和感謝陶匠.

誰知道,突然陶匠把它放進窯裡.這可要了它的命!簡直就是把它從天堂拉下地獄!它不知道,這高溫的煎熬是為了要把它真正鍛鍊,改變成可以用,不再怕受濕,也不會變型的器皿.這過程也是真正能夠試驗到之前所下的功夫,整個過程的成果的關鍵.若土裡殘存一點空氣,作品會爆裂,無可挽救,出窯後只能摔碎扔掉.

人在神的手裡,也一樣會被神搥打敲磨掏練壓,把那人生命裡的雜質除掉,令那人的生命有了適當的柔軟度讓祂把這生命重新模造.生命裡最具毀滅性的元素--罪--就像隱藏在胚土裡的空氣.它會在人生最關鍵的時候把人絆倒.人要克服某種罪的誘惑或軟弱並不容易,也許要在同一個功課上兜兜轉轉、跌跌碰碰,經過多番的拆毀和重建 -- 就像作品進窯前,若陶匠發覺作品有氣泡,會情願忍痛把它扔回泥缸重練也不會讓它進窯.

不停經過拆毀和重建十分痛苦,卻是必須的.若人願意一直順服在神的手裡,忍耐被神模造時的苦練和艱難,總有一天能夠成為神引以為傲的佳作.